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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使离开农村多年,每逢麦收时分我仍能从南风
作者:zoty中欧体育  日期:2025-12-15  浏览:  来源:中欧体育官网

即使离开农村多年,每逢麦收时分我仍能从南风里嗅到麦子的成熟气息。近些年在北京还能听到布谷鸟的鸣叫,它的节律与家乡传说中的“麦秸垛垛”一样,没有口音的差异。我猜这些布谷鸟是从河南老家赶来,它们似乎在提醒我:麦子熟了,该下地收割了,别在屋里发呆。

今年在芒种前,我借机绕道回到老家,在二姐家住了几日。我没有参与真正的收麦,只是重新目睹了收麦的过程。相比人民公社时期的劳动强度,如今的机械化显然更高效:一台大型联合收割机在金黄的麦田里来回穿梭,麦子被机器甩落进囊中。二姐家那块麦子有二亩多,半个时辰就完成收割。收割机一边前进一边喷吐出粉碎的麦秆,只把脱粒后的谷粒收起。整块麦子收完后,机器才从上方的出口把谷粒倒出。我捧起一把颗粒饱满的麦子闻香,清新的麦香立刻扑面而来。

农业机械化带来的效率提升,确实值得称道。但回想过去,我在生产队里收麦时,从造场、割麦、运麦、晒场、碾场、扬场、看场,一直到把麦秸垛堆起来,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要耗费。从白天的烈日到夜间的疲惫,甚至晚上男人们也会赶着去打麦场睡觉,这些记忆至今难以忘怀。

初中毕业回乡当农民时,麦收一旦开始,我就不在家里睡觉,天天夜晚都要到打麦场看守。队长分派夜间看场,记工员按人记工分,每人每夜可得两分。我并不在意工分的多少,我追求的,是那份别的东西:饭后不知不觉走向场院,仿佛有一股牵引力在召唤。

夏日的晚餐后,天色已经暗下,我沿着场院走到自己的“床位”——临时堆成的麦秸垛边。场院靠水,背面连着路,另一侧紧挨着田地,呈长方形,广阔得像一个足球场。到达后,我脱掉鞋,光着脚走到场院中央,地面干净得仿佛把白天的热气都抹去了。我的睡觉之处选在麦秸垛旁,把麦秸摊成一张床,床单铺在上面。新麦秸洁白如月光,而我的床单则深色,像一块被月光覆盖的阴影,透露出这片土地已被我占据。

安排好睡觉的位置后,我并不急着就寝,还要去水塘里洗个澡。白天在打麦场忙活一日,身体上粘着麦锈和碎麦芒,清洗是必要的。我跳进水里,脚踢水花,向对岸游去。白天塘水的上层是热的,到了夜晚随着日落逐渐变凉。我偏爱凉水,凉水带来的,是一种直达心脏的凉爽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。夜里并不只有我一个人下水,场院里几乎所有人都来洗澡:有人激动得喊叫,有人用掌击水,闹起水仗来。水面本来安静如墨,星星映在水中,一颗颗星辰仿佛彼此错位,等我们一跃入水,星光被打乱,变得更大更长,仿佛伸手就能抓住。

洗完澡后,我像只放松的动物,侧卧在铺好的床单上,周围弥漫着新麦秸的清香。夜风吹过打麦场,夏日的昼夜温差明显,白日的热风到了夜间化成凉风。风虽不可见,但场院旁的玉米叶子会发出沙沙的响声,告诉我们风的到来。当凉风掠过刚洗过的身体,汗毛都在颤动,带来难以言喻的快意。场院无遮无拦,蚊子却格外猖獗。为了躲避它们,我愿意天天夜里到打麦场睡觉,除了享受清风,还能远离蚊子的骚扰。

没有了打场的喧嚣,夜晚的生活仿佛也随之淡去。星空在头顶闪烁,像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我,我却在仰望中感到自己仿佛要升离地面。流星划过,光迹一闪而逝,露水闪现,天际的星群似乎暂时隐去又再度聚拢。我到底是在梦里,还是在梦醒之间,脑海里充满了星星的光辉。zoty中欧

如今不再有打麦场的夜间活动,夜里再也没人去睡在场院。对“时过境迁”的理解,才真正明白:境界并非单纯的地点,而是心境的体现。时间流逝,曾经的情感与体验往往难以重新找回。